室鞅

新坑双男主朝堂悬疑《狐冢寻》正在连载♥
代表作:《窃生记》《归尘记》《大秦少府》《闲撩半扇春》《谁家莺啼闹新碧》

元会

本来是准备明天发的 转念一想 这文我是不会看第二遍的

不能我一个人难受 要难受也得有人陪着( ・᷄ὢ・᷅ )

脑洞最初起源于和 @小青与小绿 的一次聊天

就想着阿植没见过五岁前的二丕 二丕也没见过35岁之后的阿植 真的挺遗憾的

而两个人的生命一直都是并轨 只有一头一尾不曾有交集

正好这几天在看阿植元会这首诗

于是灵感立刻就来了(´▽`)

so 明天的货今天发了 明天无粮 

先说好 咱们可以抱头一起哭 但不许给我寄刀片 

就酱~↖(^ω^)↗

哦对 还有一点 有人给我挑刺 说为什么有的时候阿植戏份明明比二丕重 tag上二丕还在前面(我也很无语 这也要挑啊?)

尊老懂不懂嘛~二丕是哥哥 哥哥就要在前面 !!

(当然 我心里无偏爱 丕植左拥右抱 都是我的心头肉!)



太和六年,正月,元日。

初岁元祚,吉日惟良。

朝宴之上觥筹交错,钟鼓齐鸣。曹植常千杯不倒,然而此刻却醉了。

恍惚中,宫人将他搀回了临时暂居的寝殿。

宴乐声未歇,远远传入耳中,由清晰而模糊,越来越轻、越来越远。

一阵风吹动半掩的房门,带着门扇嘭地一声合上,将半醉半梦的人猛然惊醒了过来。

曹植一手抵着额头,努力将思绪拽回来。过了良久,终于想起自己是来参加侄子曹叡的元日朝宴。

朝宴未散,自己反倒先醉了。怎么想也是不和规矩。

他想起身回去,无论如何也不想扫了别人的兴致。可转念一想,自己在与不在又有什么分别呢?

他想起当年夺了杨修一命的玩笑话:鸡肋者,食之无味,弃之可惜。

如今的自己,又何尝不是皇朝的鸡肋?真是一语成谶,让人哭笑不得。

他胡乱想着,才发现越是久远的旧事,反而记忆深刻,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。

思绪如波涛连绵,他便索性放任起来,天马行空、无拘无束。

忽然,门外传来一阵幽幽的哭泣声。听起来似是孩子的声音。

曹植心下一揪,慌忙掀被下榻。洛阳刚下过一场雪,滴水成冰。这孩子半夜还在外面游荡,怕是要冻坏了。

他宿醉未醒,脚下踉踉跄跄,推开门的时候忽然惊得浑身一颤。

富丽堂皇的宫殿不见了。

眼前只有一个干净素朴的小院。墙角处种了一片青竹,月光下扑扑簌簌。清风拂过,几片萎黄衰叶打着旋儿飞了起来,漾漾着落在一处小小的水池里,泛起点点觳纹。

这个院落他再熟悉不过。家族迁入许昌之前,他曾在这里生活了足足五年之久。

鄄城,再见之时已是恍如隔世。

他来不及细想这件事到底有多么离奇荒谬,四下打探着去寻找哭声的来源。

院落不大,声音的主人很快就找到了。

一个孩子背对着他坐在廊下,肩头一耸一耸,哭得很是伤心。

曹植走上去。他个子很高,带下一片浓重的阴影,将那孩子笼进一片昏暗中。

“你是谁?为何在这里哭泣?”

那孩子没想到有人来,赶紧转过身去,用力抹了几把眼睛,奶声奶气地回道:“我哪哭了?”

不知是谁家孩子如此嘴硬。

曹植无奈地摇摇头,蹲下身从袖中掏出一副锦帕递过去。

“说了我没哭!”那孩子似是恼了起来,啪地一声打掉他递来的锦帕,转过脸来的时候,一双眼睛通红,鼻尖也染着红殷。

曹植好气又好笑,叹了口气将掉落在地上的锦帕捡起,又递了过去:“知道你没哭,就是风眯了眼睛而已。”

那孩子明显愣了一下,委屈地瞪了他一眼,赌气一般将锦帕接了过去,使劲在脸上揉了几下。

“谢谢。”

曹植舒了口气,一眼瞥见地上放着的一张弓。

“这是你的?”

“嗯。”那孩子认真点头,“父亲说过些时日就要亲自教我骑射,所以我就先偷偷学着些!不能让夏侯家的那帮孩子看扁了!”

他说话的时候神色严肃,眉宇间稚气尽褪,显示出与他年纪不相符合的沉稳。

曹植盯着他有些出神。这五官、这说话的语气,竟是如此熟悉。

隐隐之中,曹植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期待。

“你……叫什么名字?”

他犹豫着问出口。话一出口,他就觉得好笑。自己在想什么,世上哪会有这么荒诞的事?

那孩子警惕地打量了他几下,见他似乎没有什么恶意,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我叫曹丕。”

其实,在看到眼前这个院落的时候,曹植心里就隐隐有了猜定。

可是当这个名字从眼前孩童的口中说出时, 他依旧难以置信地抽了一口冷气,整个人呆若木鸡。

曹丕不知道眼前之人抽的什么风,一双眼睛茫然无措地睁地浑圆,眼落星子,粼粼闪烁。

“你怎么了?”曹丕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,忽然被他一把握住。

曹植手下使了些劲,曹丕忍不住疼得哎哟叫了一声。

曹植一慌,赶忙松手。

“你这人真是奇怪?”曹丕捂着手瞪着他,嘴角边却隐隐有些委屈,“好端端的掐我做什么?”

曹植没有理他,按着他的肩头问道:“今日是哪一年?”

曹丕心叹,完了完了,自己这是遇上了傻子,嘴上却诚实地答道:“初平三年正月。”

“初平三年正月?”曹植缓了一口大气,脑子里嗡嗡作响。

对了,是这样。初平三年正月,自己尚未出生。那么,眼前的曹丕,就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样子。

思绪慢慢捋顺了些,曹植脸上的震惊缓缓淡去。可他还是不能明白,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。

是梦吗?他心里一惊,抬手掐了自己一下,疼得忍不住嘶了一声。

“你是真的有病吧?”曹丕看着眼前人怪诞的表现,不由按住他的手,“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就算了,还自己掐自己?我看你得找大夫好好医治一下。”

曹植没有听进他的话,反手握住他肉乎乎的手傻笑。笑着笑着,眼泪却一颗颗掉了下来。滴在曹丕手上,冰凉冰凉的。

曹丕有些害怕了。怕自己真的遇上什么神经病。这年头,天下丧乱,什么样可怕的人没有?

曹丕想抽回手,可曹植死死拽着他。他不敢硬来,只得怯生生地央求:“我们没见过吧?你哭什么?怪吓人的。要不你先松开?我手疼。”

曹植回过神,猛地松手,满是歉疚。他觉得很丢脸,堂堂男儿,在一个小孩面前哭,说出去成什么话?

见他没有什么危险的举动。曹丕松了口气,将锦帕递了回来:“给你,擦擦脸。”

曹植不好意思地撇过头,随手抹了几下。

“对不起,吓到你了。”曹植吐了口气,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。

曹丕盯着他,两个人大眼瞪小眼,互相都觉得彼此似曾相识,却又都说不出话来。

“嗯……”还是曹丕先开了口,“你是谁?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?你怎么进来的?”

这一连串的问题听着简单,可曹植觉得若是实话实说,估计曹丕又会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了。

“我是太守的远方亲戚。方才不小心迷了路,所以才摸到这里来的。”

初平三年,父亲曹孟德应该还是朝廷的东郡太守。曹植心里仔细推算着,给出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。

饶是曹丕再机警睿智,那都是长大成人以后的事了,眼下他不过五岁,这个说辞糊弄他足够了。

“这样啊。”曹丕点点头,重新坐下,一手拍着身边的空地,“既是父亲的远房亲戚,那也就是一家人了。坐吧,坐下说话。”

见他小小年纪,说起话来却一板一眼,曹植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时犯了错,被他训斥的模样。那神情、那语气,简直如出一辙。

“所以说,你方才到底在因为什么而烦恼?”曹植指了指一旁地上的弓箭,“是因为这个吗?”

曹丕有些不好意思,脸上的神色却依旧很是倔强:“我总是射不了那么远,练了一个晚上了还是不行。算了算了,我再多练几次,肯定能射中的!欲速则不达嘛。”

暗自较劲,又口不对心、心不对口地自我安慰,这倒真符合曹丕的作风。

曹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,将他的手拽到眼前。

稚嫩的手心通红,虎口处还磨出了几个血泡。

“疼不疼?”

“不疼。”曹丕摇摇头,别扭着收回手藏在身后。

“你以后骑射功夫一流,不必泄气。”

“嗯?”曹丕一愣,“你怎么知道?”

曹植犹豫了一下,尴尬着笑了几声:“看你这么用功,自然就能猜到了。”

曹丕叹了口气,小小年纪却是一副愁容:“唉,你不知道,我弟弟曹彰比我厉害,他天生神力,以后这骑射的功夫一定在我之上。”

“三哥他……”曹植习惯性地开口,忽然意识到不妥又换了个说法,“子文确实是天生的将才,不过他不喜读书,比不上你。”

曹丕瞪大眼睛,又惊又喜地拽住他的衣袖:“你怎么知道?阿彰确实不爱读书,母亲教他识字他都不愿,我像他那个年纪可是已经诵读了许多典章了!”

说罢,他又略显失望地摇了摇头:“我一个人学习经史子集好没意思,想找个人交流心得都没有。”

听他这话,曹植忽然想到自己小时候被曹丕逼着诵读诗书的情景。都说曹丕是个尽职尽责的兄长,可外人哪里知道他到底有多严?虽然自己也号称天赋异禀、过目不忘,可每每想起被曹丕逼着读书的岁月,他还是忍不住胆战心惊。

“再过几个月,母亲就要生了。”曹丕没有留意他的神色,自顾自地说道,“我希望是个弟弟,而且千万不要再和阿彰一样!我希望他能好诗书、性子文静些,不然我真的要被烦死了。”

曹植撇撇嘴:“文不文静的不知道,好诗书倒是真的。”

曹丕挑眉看他,不由啧嘴:“你这人真有意思,好像能未卜先知一样。”

曹植笑了起来,按捺不住心底里的蠢蠢欲动,抬手抚在曹丕头顶:“我就是能未卜先知啊,你信不信?”

他一边说着,一边在心中窃笑。如果面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曹丕,摸头什么的,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。

五岁的曹丕自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,反倒是被他的话吸引,忍不住凑近了些仰着头望着他。

“你真能未卜先知?那你说,我以后能不能做子脩哥哥的左膀右臂?”

曹丕眼中满溢着期待,灼灼夭夭,如冰如玉。这清亮的眼神,曹植已经许多年没见过了。

“能,而且你会比他做的更好。”

曹植说的笃定,曹丕眼里的星光却淡了下去:“什么未卜先知?都是骗人的。自己的路得靠自己的脚去走,一步都松懈不得。”

说着,他拿起地上的弓,翻来覆去摩挲了几遍:“我谁都不信,只信自己。”

见他暗暗较劲,曹植笑着问道:“要不要我教你?”

曹丕猛地抬头,将信将疑:“你看起来弱不禁风,还能教我?”

“要不要试试?”曹植也不反驳,利落起身。

曹丕想了想,跟他站了起来:“好,试试也无妨。”

待曹丕立步站稳,曹植俯下身,从身后圈住他,一手按住他持弓的手,一手握住他引着弓弦的手,屏气凝神开弓搭箭,待弓弦拉满,倏然松手。

锋镝破空而出,带着一声争鸣稳稳扎进靶心,如行云流水。

曹植略显得意地直起身,默默盯着曹丕的后脑勺。

曹丕半天没动,过了许久,猛然回身看向他,眼中半是惊讶半是钦慕。

“你箭法这么好?!”

“小意思。”曹植故作无所谓地拍拍手,“老师教得好罢了。”

曹丕一下来了兴致,拽着他的衣袖使劲晃荡:“你师父是何方神圣?箭法如此高明?让他教教我好不好?”

曹植好笑地盯着他,按着他的脑门将他推开:“我师父不是什么神圣,是我二哥。少年时他教过我一些。不过我不爱这些,多年不练,手也生了。”

曹丕不管他,接着扯着他的衣袖晃:“那让你二哥也来教我吧!我一定好好学!”

曹植拗不过他,微微摇头叹息:“我也想让他教你,可惜……他早已不在了。”

说着,他缓步回到廊下坐定,仰首望天。阴云密布,似是要下雪了。

“瞻玄云之蓊郁,仰阴沉之杳冥。”不知为何,他脑子里忽然忆起曹丕当年写的这两句。

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,曹丕抿着嘴,别别扭扭地走到曹植身边,轻轻勾着他的手,小声喃喃。

“对不起,我不知道这些,勾起你的伤心事了。”

曹植摇了摇头,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。软软的,暖暖的。

“人生一世不过几十载,谁都有那一天。看开了就没什么了。”

曹丕似懂非懂。虽然在往后的岁月里,他将生死看得豁达通透,然而眼下,生与死于他而言实在太过遥远。

倒是曹植,鬓边华发斑驳,面色暗沉无光,反而有些命不久矣的意味。

曹丕有些好奇,凑近了些抚着他鬓边的发丝:“你看着也不算大啊,怎么有这么多白发?”

曹植不在意地笑了笑:“遗传。”

曹丕撇撇嘴,重新在他身边坐下。这一次,他坐得近了许多。

曹植伸手搭在他肩上,仍是仰头望天:“我二哥比我大五岁,所以我从未见过他五岁前的样子。以前我也想过这个问题,总觉得是个遗憾。当然,他也未见过我三十五岁以后的样子,想必他也很遗憾吧。”

“三十五岁?”曹丕听出一些门道,掰着指头算,“那你二哥是……”

刚没算几下,被曹植一掌拍掉:“瞎算什么?不许算。”

曹丕耸耸肩:“好吧,不算就不算。”

曹植叹了口气,忍不住又捏了一把他的脸:“世间之大无奇不有,鬼知道他五岁之前原来是这个样子。”

他说的含糊,曹丕没听清:“嗯?你说什么?”

“没什么。”曹植又笑,坏心眼地手下用了些劲。

“哎哟!”曹丕被捏疼了,舞着手躲开,一手捂着脸,“你干嘛?干嘛总捏我脸?”

“想不想我明天再来教你箭术?”

曹植眨眨眼。

曹丕垂着眼委委屈屈地想了想,视死如归一般一闭眼:“你捏吧!”

曹植嘿嘿笑了起来,双手并用,一手捏住一边,趁势使劲揉了揉,心道:“叫你以前总欺负我,君子报仇、十年不晚!”

曹丕躲不开,站起身来就逃。曹植起身去追,好好的聊天眨眼间变成了躲猫猫。

疯跑了一阵,两人都累了。重新回到廊下,瘫在地上。

“明天你还会来吗?”曹丕气喘吁吁,扒在曹植肩头。

“会吧。”曹植暗自感叹曹丕精力实在太过旺盛,倒退几十年自己依旧不是他的对手。

曹丕明显不喜欢这个回答:“什么叫会吧?会就是会,不会就是不会。”
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曹植有些为难,又不想令他失望,“我尽量。”

曹丕拧眉,顿了半天没回话。曹植以为他是生气了,刚想安慰几句,忽然见他抓着自己的手抬起来。

“哎哟!”

曹植没来得及反应,一阵钝痛从手腕处袭来。这小子竟然会咬人。

“你属狗的?”

曹丕不以为意,得意地咧嘴笑:“我就知道你想跑。你放心,今天我就给你留个印记,明天你若不来,我就派人去搜,专找手腕上有牙印的人!”

曹植翻了个白眼,恶劣的品性真是从小看到大,而且随着年月的累积,会越发变本加厉。

“好好好,服了你了。”曹植摇头,看着自己手腕上渗着血迹的牙印哭笑不得。

曹丕心满意足,咚地倒下去,头枕在他的腿上:“你也真是的,都不知道让着我,害我一顿狂跑,现在心还砰砰跳。”

曹植在他脑门处弹了个爆栗:“我让你?开什么玩笑?明明该你让着我才对!”

曹丕抱着头躲,被曹植拉回来又是一顿揉脸。

夜色深沉,曹丕明显累了。瘫在曹植腿上轻轻打着鼾。曹植也累了,靠在廊柱上微微打着盹。

倦意排山倒海般袭来。

一阵宴乐声远远传来,空灵缥缈。

曹植心里一紧,忙睁开眼。

帷幔,锦被,雕花檀木榻。哪里还有那个静谧的院落,哪里还有那个欢闹跳腾的少年。

果然是梦。

曹植捂着额头,撑着身子坐起。

手腕碰到额头的时候,一阵钻心的疼袭来。

他心中又是一紧,撸起衣袖。

手腕上,是一道赫然醒目的牙印。血迹尚未干去,隐隐泛着殷红。

曹植愣了许久,忽而仰天大笑。

“往古皆欢遇,我独困于今。”

 

太和六年冬,曹植逝,谥为“思”,世称陈思王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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